宿玄

　　Attention：
　　
　　 半架空设定。又可叫历经百次马库斯才出糗一次，却都让心上人碰见了。（我是马厨，真的）有极大OOC成分，慎阅。
　　
　　 Text part：
　　
　　⒈
　　
　　底特律，深夜。一条散布垃圾和下水道的道路，道路不宽不窄，因昨夜下雨仍潮湿易滑，板正的大理石瓷砖有些局促地接受高楼上霓虹灯暧昧的灯光。24小时便利店，不起眼的复古小酒馆，梧桐树绿化带，加油站，宠物店和一些在街上卖弄技艺的流浪音乐家以及与清爽无缘的空气。当然一切的罪魁祸首还是被模拟酒精的蓝血给搞得晕头晕脑的马库斯。
　　
　　原谅他，哦，他可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被朗姆酒口味的蓝血给搞醉――是的，在这个人类与仿生人已然和睦相处的时代，有不少热心的科学家和营养师联手为仿生人提供了一系列与人类食物味道相仿的含鈦仿生食物，卖相也相当好看，在刚上市的那一刻就引起巨大反响并刮起仿生人爱上吃饭的热潮。这是仿生人向人类进化的又一大步，马库斯和耶利哥的伙伴们热衷于顺应并拥护它。 为此也有越来越多模仿人类而研发出的组件流入市场，比如性|爱模组不再是伊甸园仿生人独有……卡姆斯基先生表示他很乐意尝试关于异常仿生人更多方面的研究。
　　
　　咳，绕的远了。一个被醉酒反应笼罩的中枢系统此刻像个正常的喝醉的大脑一样杂七杂八地胡思乱想。马库斯尽量保持以平衡的状态走路，他的光学组件也逐渐失灵，一方面是酒精蓝血，一方面是“睡眠”时间到了。救命，早知道他就不该设定定时待机。
　　
　　路人对这个走路姿势极其诡异的仿生人投以关爱的眼神，马库斯甚至瞥到有人给底特律警局打了热线电话。哦，不，千万别！自出厂以来从未有过不良记录的乖小伙马库斯此刻感到了人类那种“崩溃”的情绪。这可太丢人了，因为在耶利哥的庆祝活动上被诺丝赛门他们狂灌一通而醉倒街头，再被送到警局的茶水间里醒脑也太过了。这听上去一点也不罪恶，就是太傻太天真了些。
　　
　　 可他晕乎乎的中枢系统是帮不了他啦，眼见预判好的路线逐渐化作雪花消散，而他可怜的腿也不听使唤，他竟觉得塑料双腿变成了一团棉花，这使他瘫倒在街边一家店铺前。
　　
　　即将失去作用的音频组件和光学组件捕捉到最后一丝信息，是路人已经挂断的报警电话和一位异常仿生人女性发出的惊叹：
　　
　　“哦天呐，他真可怜。我要为我还想看他继续扭臀的想法道歉。”　
　　
　　在晕倒的前一秒，马库斯多么希望他不是个异常仿生人。
　　
　　
　　⒉
　　
　　警局的茶水间比想象中要宽阔些，起码不是办公室中突兀隔离出的一小块地。马库斯在茶水间的地板上“醒来”，还处于一种迷茫的状态。
　　
　   在桌边坐着的警用仿生人察觉到他的苏醒，缓慢地扭过头来对他说：“你好，我是康纳，底特律警局的仿生人警探。有人在街上向我描述了你的情况，很抱歉，我的义务让我将你带到警局，按照规定你要待到凌晨六点才能离开。”
　　
　　马库斯才让中枢系统摆脱酒精的困扰就接到了这个重磅消息，他不得不眨眨眼来消化它，额角的LED转为黄色。 他踌躇了片刻，胳膊随解释而小幅摆动：“康纳警探，请您理解……一位因过多酒精鈦而昏倒的仿生人并不会做出出格的事来，更何况我现在已经把程序调整过来了，也不会像人类酒醒后一样有不良反应。所以，您看？”
　　
　　 “我恐怕我不能。”康纳直接回绝了他，“我从你大衣上的酒渍至少分析出了五种仿生酒精，量也很多。请您配合，谢谢。”
　　
　　 马库斯抬手揉搓脸颊，眉头下意识地皱起来，仿生人不会胃疼也不会心绞痛，然而他好像都感受到了。哦，天哪。这事儿被记录在案的话他可不知道怎么和卡尔交代。但现在，他绝望地接受了现实，在墙角缩成一团从而尽量减少存在感。
　　
　　康纳歪了歪头，以为他机体不适，便指向桌后的自动贩卖机说：“那里面也有蓝血，需要我给你拿一罐吗？”
　　
　   哦，蓝血，仿生人的生命之源。
　　
　　才喝了不知多少瓶特殊口味蓝血的马库斯连忙摆手拒绝。上帝啊，他都不知道这个警探到底是善解人意还是懵懂无知了。
　　
　　见他拒绝康纳并没有强求，并把目光重新放回手中的工作报告（汉克的）上和纸张旁的仿生甜甜圈上。而显然马库斯也注意到了这一点，他尝试与这位警探搭话（反正要待到凌晨六点，与其干坐着不如和人聊天）：“康纳警探，您喜欢甜甜圈？”
　　
　　“叫我康纳就好。我对仿生食物不感兴趣，是汉克要求我尝试食用的。”虽然他更怀疑他是为了在喜爱垃圾食品方面拉自己下水。他扭头道：“马库斯，我不明白这有什么意义。”
　　
　　马库斯注意到他的眼睛像是仍未化蝶的蛹，话语也如初生的小羊羔一般谨慎纯然。他笃定这位警探还未冲破防火墙。
　　
　　这一代仿生人出厂时设定的防火墙已变得简单又脆弱了，只要有人类的情感稍稍激发，任何仿生人都能自我觉醒。基本不出一个月，新生代仿生人就可获得人类的情感。那康纳……？他发觉自己很自然的唤出这个名字，语调温柔尾音缱绻牙齿稍碰下唇，怕“康纳”在未出口前就碎掉。
　　
　　“是的，我不是异常仿生人。”康纳莫名了解到眼前这位仿生人的想法，LED灯没有变色。“作为最先进的仿生人，RK-800有最出色的管理程序和谈判组件，并能对人类的不确定性应对自如。”
　　
　　马库斯小小吃惊了一下，同为RK系列，他比自己还“年幼”些，却要因完美的解决能力而抹杀他成人的魂灵？他在瞬间感到愤懑无措和忧伤，奇怪地是他才刚认识康纳，为何要为他产生如此纷乱繁复的情绪？
　　
　　况且本人没有意识到这点可悲――一座未完成的雕像蒙灰，被遗忘，于转角藏匿，在无声中消亡。马库斯那颗艺术的心让他联想到这一切，难过便如潮水将他包裹。
　　
　　康纳本人以自己的卓越才能而骄傲，他对马库斯忽然到来的情绪低落感感到不解，下意识地分析得不出恰当的结论，他挫败地放弃了，毕竟异常仿生人的的确确有自己理解不了的东西。
　　
　　“好吧，好吧康纳。Emmmm……食物会让人感到幸福和归属感，是家的缩影，温热的食物会使人心情愉悦且感到温暖，仿生食物对异常仿生人的影响也不意外。”他的眉梢皱起，形成一个奇异的，温和的弧度。在康纳回答他之前他先扫了一下自己――朗姆酒，威士忌，白兰地，龙舌兰，日本清酒，哦，很好，他现在是个混合酒桶了。难怪康纳会不信任他，他悲哀地悄悄瞄了眼康纳，全然忘了后者不是异常仿生人。
　　
　　诺丝和赛门，你们等我出去。
　　
　　马库斯收回视线，免得情绪逼得他处在宕机边缘。
　　
　　康纳又歪了歪头，马库斯发现了他这个可爱的习惯，这表示对未知的好奇和迷惘，可爱得不行。“也许你说的是对的，如果这能让汉克高兴，我会试试。”他用油纸包起一个仿生甜甜圈放到嘴边舔了一下，嘴角的弧度为此而改变。
　　
　　马库斯笑了，他尝试鼓励他：“咬下去，康纳，你可以做到。”
　　
　　他听到康纳小声呼了口气才小心地咬了一小口仿生甜甜圈，从他不平的眉毛和不断地眨眼，马库斯确定他不太会喜欢甜食了。
　　
　　“怪不得汉克会经常胆固醇偏高，这里面的糖分太高了。”他吐吐舌头，LED灯黄了半个圈，再次扭头向马库斯“抱怨”道。
　　
　　这时马库斯才注意到他有双蜂蜜润泽过的琥珀色蜜棕双瞳，又或者是星子在夜幕中悄然沉睡时的光彩，总而言之，他现在又觉得脉搏调节器不太好了。他侧开头，好让康纳看不到他变红的光圈，拜托，这比在警局过夜更丢人好吗。
　　
　　他无意中触到了一见钟情的按钮，连着引发一系列的短路，当然那时他的心压根分不出给康纳常提的那位汉克先生，他由衷希望康纳把他从现在开始起的反应当做酒劲未消。
　　
　　不负卡尔多年悉心教导，艺术家马库斯先生不想让自己的爱情开端因自己变得愚蠢。
　　
　　他从口袋里摩挲出了一根烟和一个打火机，他也歪头回应康纳：“康纳，你不介意吧？”
　　
　　“请便。”他在警局日常吸二手烟，反正仿生人的肺没有什么功能，而现在茶水间里也只有他们两人。
　　
　　出乎意料的，这是more薄荷香烟，通常是女士烟。康纳分析了一下，尼古丁和焦油的成分少得可怜，苦味来自于天然的造物，咖啡因和朱古力的味道醇美，薄荷陈皮的清香与其他香精配合的天衣无缝。马库斯点燃它大多时候是为了让自己更加清醒，因此他把烟嘴横在唇前停下了动作。
　　
　　“它闻上去味道不错。”
　　
　　康纳颌首，唇线向上弯了一点。
　　
　　凌晨一点，灰蓝色的茶水间，慵懒的月光，缕缕烟丝，薄荷清香，两位单身仿生人，不发生点什么都对不起这情调。马库斯盯着烟头这样想，殊不知他也在被人注视。
　　
　　康纳觉得他可太怪啦，也安静地出奇。因醉酒被暂时困在警局的家伙以前值夜班不是没遇到过，但无一不是懊恼就是愤怒，马库斯则安然自若，如落难的希腊神袛。他一面这么想，一面暗暗称赞马库斯的品味，more咖啡色的性感烟身和薄荷绿的烟嘴及烟丝就像他本人。
　　
　　他的那颗绿眼珠留下泪来也会是薄荷味吗？马库斯正消受的薄荷烟是他自我灵魂的空壳吗？
　　
　　康纳讷讷地嚼着剩余的甜甜圈，视线早已凝不到报告上去。但身为RK-800的本能让他分神不到一分钟，精神便再次回到工作上来。
　　
　　马库斯默默吸完了一支烟，他通常只抽一根，现在却又点燃了一支。当艺术家膨胀的情绪无法宣泄于口，只好借笔抒怀，马库斯也不例外。“抱歉康纳，我又打扰到你了。请问你们警局有不再使用废纸和笔吗？”
　　
　　康纳的中枢系统告诉他这个请求虽然怪异却一点也不过分，于是他说当然，然后起身走到办公室抱了一大堆废纸来。马库斯接过废纸，随后康纳扔给他一支笔：“请便。”
　　
　　马库斯说谢谢。
　　
　　余下的时光全部被画笔和马库斯秘而不宣的心思描绘，他时而咬咬笔头，时而皱眉沉思，更多的是飞舞着的笔尖和自信得意的神色。康纳扔甜甜圈盒时瞥到他作画的姿态眉头一挑，异常仿生人果然情绪丰富。
　　
　　凌晨五点五十。马库斯舒了口气，康纳还在工作。他站起来活动活动仿生部件，把废弃的画稿放到了它们该去的地方――垃圾桶，其中仅有一张幸运儿将会是他送给那人的心脏，马库斯有点紧张，他勉强压下这种感觉，免得自己像个毛毛躁躁初尝爱情甜头的人类小伙子。
　　
　　自动贩卖机意外起了作用，马库斯拿着两罐咖啡走到康纳身旁，他半俯身子神态诚恳地说：“康纳，我想我该走了。”而不是我可以走了。
　　
　　康纳说：“是的，时间就要到了，你可以走了。”他推开那罐递来的咖啡：“我不需要，谢谢。”马库斯没有缩回手，另一只手又将一张折起的纸垫在咖啡罐底下再次推过去：“就当作是初见的礼物，好吗？如果你再拒绝我会很为难的。”
　　
　　康纳分析那张纸，它应当是一副画作。A4纸的边沿还有些陈旧的咖啡渍，被呵护地是分布不均的铅墨。他的谈判模组提醒他他不应当拒绝了，那他只好点头收下，马库斯因此展露了一个微笑。
　　
　　“再见康纳，祝你工作顺利。顺便一提，仿生人也需要适当的休息。”
　　
　　“谢谢你，马库斯。但我想我不需要。”
　　
　　马库斯走了，留下一声笑叹。康纳整理好嫌疑人档案，工作结束。他闲不下来，便随手展开那张画――
　　
　　两条颜色不一，流势不同的河流（康纳猜这是幼发拉底河和底格里斯河），中间是一片长在心脏上的月牙（这大概是新月沃地），月牙上映着他自己的背影，两侧蝴蝶骨上竟真生出两只蝴蝶（分析得出是两只雄性蓝闪蝶）， 一只居地偏上，一只仰倒骨尾，如同抛下桂冠的英仙和渴望垂怜的凡人。康纳模拟了下上色后的场景，左侧那只美丽非凡的蓝闪蝶看上去对右侧那只露出棕色内里的蓝闪蝶竟多了分引诱的因素。
　　
　　康纳看不太懂，可额角的LED灯却莫名红了半圈，仿生心脏出现了心律不齐的状况。他眨眨眼心想，这也不错吧，总比这张纸进了碎纸机要有价值。
　　
　　他细心折好这张画，塞进了西装内衬里。
　　
　　
　    ⒊
　　
　　逛超市是马库斯的日常。
　　
　　不仅卡尔需要他时不时亲自下厨关爱一下，他自己也很喜欢烹调或者买些仿生食物食用，毕竟他是作为家政型仿生人出厂的。
　　
　　只是他没想到再次遇见康纳会是这么尴尬的情景。
　　
　　“哇哦，朗姆口味，以前没有见过，看来是新出的。”一大桶棕色仿生冰激凌，酒香略胜出冰凌的冷冽味道，用朗姆中和冰激凌的甜腻，这可能比巧克力冰激凌还要美味。
　　
　　马库斯走到冰柜旁，想拿塑料盒想挖那么三四个冰激凌球，他在自己喜欢的香草口味，芒果口味，香芋口味以及新出的朗姆口味之间踟蹰不已。拜托拜托，在这方面他有很强的好奇和喜爱，可朗姆口味的冰激凌有点像他自己的肤色，这让他莫名排斥。 于是他陷入了沉思，异常仿生人会有各种类似人类的举动，比如想东想西的同时还会下意识做习惯性动作。
　　
　　于是他不知不觉间挖了三个香草球，另一只空着的手则打算够到冰柜好近距离观察朗姆冰激凌。
　　
　　那只手终究没到他应到的地方。
　　
　　随着牛仔布料和柔软肌肤的触感流向处理器，马库斯即将宕机的中枢系统收到一声惊呼。不，不要。
　　
　　这声可爱的声音是多么的熟悉又糟糕！
　　
　　“哦！nonononono…！”
　　
　　“呃，马库斯？马库斯，你先冷静一下。”
　　
　　眼见这位异常仿生人LED立马变红并分析到他机体过热后，康纳决定先忽视凭白蹦出的一些奇妙情绪，他优秀的谈判模块已为他模拟好了一整套完美的处理方案，首先，他得让他冷静。
　　
　　冷静一词与现在的马库斯·曼菲尔德已经绝缘，至少他颤抖的双手和看上去就要流出含鈦仿生眼泪的异瞳表明了这点。没等RK800飞速调整处理方案，解决打翻的冰激凌盒和一瞬飞出的购物车就成了优先任务。 至于马库斯？除了细碎虚软的一连串道歉，他还提了一整桶朗姆冰激凌用RK200最快的速度跑出了超市，在收银员额角的LED闪过后那位服务小姐仍迷茫了一会儿。
　　
　　奶油色冰激凌球肆意卧躺在白色大理石上，印着超市图标的塑料盒顺从地在旁点缀。康纳显然不是有艺术细胞的仿生人，他只感到一丝丝棘手，但这世上没有康纳解决不了的问题。在引起服务员的注意前，康纳先蹲下用手指蘸了点冰激凌放在舌尖上舔舐，嗯，含有香草香精和可食用色素的含鈦冰激凌，好像比仿生甜甜圈要好很多。
　　
　　原来马库斯喜欢的味道是这样的……
　　
　　固定的程序难以理解“喜爱”为何物，正如康纳由黄变红的LED灯和不再稳定的软体。再不弥补某位仿生人的过失服务员就要过来了，康纳。他的中枢系统提醒他。
　　
　　一分钟后。
　　
　　“先生？你的嘴角是？”
　　
　　面对一脸疑惑和怀疑的服务员，康纳淡然拭去那些奶白色的冰激凌，他指指地板和垃圾桶：“抱歉，我不小心把冰激凌球洒了，刚才简单擦拭了一下，请放心，我会付款的。”
　　
　　人类服务员接过这位仿生人递过的纸钞，可怜的脑子用尽了十分气力去想他到底是怎么擦拭那满地的冰激凌的，毕竟他看上去像把地板舔了一遍。
　　
　　模仿马库斯的行为，康纳也买了一桶冰激凌，只不过是香草味的。他再次忽视结账时收银员诧异的眼神，垂下眼眸想：
　　
　　其实他并不介意马库斯拍到了他的臀部。
　　
　　耶利哥讨论组：
　　
　　晚上  21：47
　　
　　马库斯：我完了。
　　
　　诺丝：？？？
　　
　　赛门：？？？
　　
　　乔许：呃，发生了什么马库斯。
　　
　　马库斯：我刚刚，我刚刚……不行我要崩溃到宕机了，你们自己看。
　　
　　［上传视频成功］
　　
　　赛门：OMG，这的确挺糟糕的，天呐……
　　
　　诺丝：瞧瞧你的反应马库斯，哦天，我都替你感到心累。你平时的领袖魅力去哪儿了？
　　
　　乔许：嘿，别着急着丧气伙伴们。你们看，康纳警探被拍到后LED灯变红了。马库斯，这说不定是个好消息。
　　
　　马库斯：……我还是心情复杂。
　　
　　但在电脑前的他眼神可亮了不少，也不再自暴自弃地疯狂往嘴里塞冰激凌。也许诺丝猜到了他的反应，也在自家笔记本前翻了个白眼。
　　
　　诺丝：所以你还等什么，一开始怎么见到的现在就再来一次。
　　
　　马库斯：！！！你确定可行？！
　　
　　赛门：加油啊马库斯，看好你！（打call.jpg）
　　
　　乔许：……好了，看来没我们什么事儿了。
　　
　　马库斯退了讨论组，他紧张地吞咽几下，总算把快空了的冰激凌桶放回冰箱（他可怜的冰箱差点没被撑爆）。 他的处理器因将要实行的计划而兴奋地发热，仿生心脏快要跳出嗓子眼了，他只好先去洗手间用凉水洗了把脸再把自己埋进酒桶里。
　　
　　底特律警局的茶水间第二次收留了他。
　　
　　马库斯把眼睛睁开一条缝，发现他还是在地板上醒来的，这让他感到一丝挫败。天哪，他在康纳心中的形象还是那么糟？甚至因为几个小时前的事变得更糟了？
　　
　　命运之神没让马库斯多加揣测，下一秒他就明白今晚并不是康纳值班了。一个中年人类男子骂骂咧咧地走进茶水间，手里是一大摞资料，纸卷中间包着甜甜圈盒。
　　
　　“他妈的半夜加班真是烦死人了，哦这时候真羡慕康纳他们，起码不会因为工作过量和情绪波动而血压升高！”
　　
　　马库斯扫描了他的面孔，汉克·安德森副队长，是康纳那晚提到的搭档。明显得是对方也把关注点转移到他身上，几乎想都不用想――
　　
　　“哦对，这还有个操蛋的喝醉了的仿生人混蛋，你们这些仿生人怎么也这么任性？尽给别人找麻烦。”
　　
　　马库斯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了，而汉克仿佛看到了很好笑的事，这使他大笑出声：
　　
　　“哈哈哈你这家伙说一下竟然还脸红了，这不挺有意思的嘛。你是感到愧疚了，嗯？” 笑完后汉克咬了一大口甜甜圈，马库斯隐约听到了几句小声抱怨。
　　
　　“你好安德森副队长，我是马库斯，我很抱歉打扰到了您的工作，我会待机到凌晨六点自行离开。”
　　
　　马库斯不愿意想他的那点小秘密暴露了会发生什么，看看汉克冷峻的面相和暴躁的举动，他绝不会是卡尔那样的好脾气。
　　
　　作为一个历史光明的优良家政仿生人，如果仿生人也有上帝，那么好，仿生耶和华，请您行行好，他还不想年纪轻轻就被揍到报废。
　　
　　“也好，哼，反正在我眼皮子底下你也犯不了事儿。”汉克挑起眉毛点点头，不再去关注他。
　　
　　希望之火再次熄灭的感受近乎绝望，沮丧的种子在马库斯的心里已长成参天大树，落叶飘到身体各处，所到之处皆痛得火烧火燎。他开始后悔听诺丝的主意，最懊恼的还是他自己的无能，愚蠢，懦弱。
　　
　　马库斯像是要死过去一样把自己强行待机，没入黑暗的花与水。
　　
　　早上6：00的时候他那不甚清醒的中枢系统又犯了个致命错误，仿生人不会做梦，如果待机时候脑中相当于屏保的记忆碎片也算梦境，那这简直糟透了。马库斯甚至不知道他唇边早就溢出了那个名字。
　　
　　他迎来的是汉克将他一把拎起当做早安问候，人类副队长脸上的愤怒和震惊快要把他吃了：“小子，你刚刚叫谁？”
　　
　　“没什么……哦不，我是在叫康纳。”
　　
　　马库斯下意识想负隅顽抗，闪着红光的系统却帮他做出了正确的反应，醒醒吧小伙子，你怎么可能瞒过一位经验丰富的暴躁警探。
　　
　　汉克沾着糖霜的手指差点戳在他鼻尖上，而衣领上的力道只紧不松。现下看来仿生人不需要呼吸真是太好不过了。
　　
　　马库斯在内心挣扎几下后选择服软，他以自暴自弃的口吻全盘托出：“如您所想，我是马库斯，大概一周前认识康纳。我想追求他。”
　　
　　汉克眯起双眼，可算放过了他被揪成一团糟的衣领。他仍难平心绪，双手在空中挥舞着：“我真搞不懂你们这些塑料整天都在想什么，故意喝醉后来警局半夜做客和警探调情，哈？老天啊。”
　　
　　马库斯被他说得再度脸红到爆，LED灯危险地狂闪红色。看他这样汉克本想大笑，只是一想到这家伙要追他家的安卓他就火气冲脑。汉克尽力忍住报废他的心情，直接一脚把他请出了警局。屁股上印着鞋印的后者跑得可以当世界短跑冠军了。
　　
　　把人轰走后，汉克坐在办公桌前双手交叉撑在额前作沉思状，他突然无比后悔那晚让康纳单独留下值班，鬼知道那晚过后他那颗仿生心脏还在不在自己胸腔内了。
　　
　　
　　 ⒋
　　
　　 街头每日的免费玫瑰逃不过被爱情消费的命运，这是或早或晚的事。
　　
　　马库斯万分庆幸他不经意间再次见到康纳时，夜幕笼罩下这枝可爱的玫瑰还安静地躺在红色箱子里。
　　
　　他毫不费力地取出红玫瑰，悄悄将她背在身后。康纳是未觉醒仿生人，他不一定能彻底理解他送玫瑰的心意，可为了那蜜棕双眸和秀气双眉困顿地皱起，薄而粉的唇瓣微微抿起，马库斯愿付出他的一切。
　　
　　生活不总是那么顺风顺水，经验也该这样告诉你。马库斯俨然忽略如此晚的时间免费玫瑰的出现是不应当的，毕竟“一见钟情”的露水男女太多，怕是一万枝也供不应求。更何况恋情冲昏了他的中枢系统，让他没有过多在意康纳紧绷的面孔。
　　
　　于是他被人拿枪抵着后腰，手里握着玫瑰，仓促地出现在康纳面前。
　　
　　康纳的光圈霎时变红，他不自觉地浑身战栗了一下，眉头皱得比马库斯想象中甜蜜的弧度要深很多。
　　
　　马库斯喟叹一声，瞧他这个倒霉鬼，怕不是打扰了人家办案，现在还被挟持作了人质，神啊……
　　
　　康纳的处理器疯狂分析着，他的谈判模组在一秒以内为他提供了多条有利的谈判开头。他深刻明白眼前吸食过红冰的男子已无理智可言，不可轻易激怒他。
　　
　　他把配枪扔在一旁向犯人伸出手：“好了，我知道你想要我这么做。请放心，我是不会攻击你的。” 他扫了下这人的资料，是个刚开始走私红冰的毒贩，面部情绪是百分之八十的紧张，百分之十二的愤怒和百分之八的恐惧。
　　
　　马库斯的腰被枪口抵得更紧了些，他异色的双瞳转了转，怎样都看不到威胁自己的这个人，于是他再度叹气，用商量的口吻说：“这位先生，现在伤害仿生人也是触犯法律的，请您再三考虑。”
　　
　　康纳深呼吸了一下（装个样子罢了），他额角的LED灯快闪两下，很快又由黄转红，按理说他现在应是正常的蓝色，这点连他本人也没有认识到。
　　
　　他组织好语言，轻缓地说：“是的先生，我相信你是个明智的人，绝不会做出鲁莽的决断。”很好，紧张数值下降了十几个百分点。
　　
　　他慢到几乎察觉不到的地步，慢慢地接近犯人和马库斯，双手因犯人转移到马库斯头侧的枪口而举起。夜风刮过衣角和额前发丝，领带在空中划出冷漠的弧度，他和他除了光圈是红色，丝毫没有犯人那般身体颤抖。
　　
　　马库斯的异色眼珠转了转，他选择了中枢系统给出的亿万种解决方案中成功概率最小的那个，这让康纳头脑中的系统空白了几秒，等他反应过来，局面已然不可挽回――马库斯拙劣的反抗举动导致那枪已然快要扣下扳机，康纳再理智地救下他是完全没有可能的事，那么……
　　
　　“康纳，我知道你是工作至上的，绝对理智的化身。”马库斯的目光他读不懂，他只见到对方在吐完这句话后脖颈就被犯人从背后锁紧。仿生人发声不会因掐住脖子而受到影响，塑料也并不容易掐断，换言之马库斯不会因窒息或疼痛而休克死亡，那么他分泌出仿生汗液的打颤的手指是怎么一回事？他那突然被乱七八糟的无用信息与奇怪情绪而塞满的中枢系统又是什么致命的攻击？
　　
　　他听见马库斯说，康纳，我尊重你的选择。什么选择，是选择他或是犯人吗？马库斯怎么成了一个蛮不讲理的仿生人？RK800作为最先进的机型无需选择，他可以完美地处理这件事不是吗？
　　
　　康纳先是双手举起，趁那人松懈的一刻他迅速拔出枪支朝犯人的手开了一枪，随后他疾跑至马库斯身前把他拨到身后，立马蹲下把那人压制住，手铐咔咔两声，事故结束。
　　
　　马库斯无奈地眨眨眼，他应该也料到了这种局面，也是，这种简单的小事还不至于把康纳激到突破防火墙。 康纳额上光圈闪了闪，马库斯想很快警。车就来了，他还可以补救一下。
　　
　　皱巴巴的玫瑰从大衣口袋中取出送到康纳鼻尖前，是馨香的味道，是鲜活健康的美妙味道。
　　
　　康纳接过了它，半晌没吭声，也没有听到马库斯在一旁窘迫的解释，他觉得有什么彻底变了。
　　
　　“所以……呃，请赏个脸，我们一起吃顿饭吧康纳。”
　　
　　 康纳看着马库斯关上车门，他笑着对他伸出手掌。
　　
　　夜间营业的家庭餐馆因橙色吊灯投下的暖光而格外温暖，一家秘密花园为主题的餐馆，各色可爱的小花伸到栅栏外朝他们招手，一串串折纸工艺品在头顶处轻摇，以及墙壁上俏皮的涂鸦连环画，孩子们的欢声笑语可以长存于此。
　　
　　而坐在童话圆桌两侧的木椅上，仿生人的呼吸模块此刻分外有存在感，他忽略了已然不正常的脉搏器和音频处理器，只因康纳那双蜜棕色的眼睛把他的全部吸住了，再没有留下什么。
　　
　　马库斯从未想到过他会有一天被仿生曲奇碎屑弄得窘迫不堪，他向下瞥到嘴角的视线像是在看敌人，快要把那儿灼烧出洞。
　　
　　“抱，抱歉。这几天忙着准备新课题，已经‘饿’了一整天了……我吃得没那么狼狈吧？” 他下意识接过那块素白手帕，仓促地抹过下唇周围的皮肤，鼻尖嗅到了一丝独属康纳的气息。别开玩笑了，仿生人怎么会有体味，想是爱情已经把他的控制中枢烧坏了。
　　
　　瞧他们耶利哥艺术教学组的领袖，演讲台上的马丁·路德·金，现代仿生人中的莫奈大师。那条灵舌突然丧失了语言功能，仿佛它的功能只剩下亲吻另一条舌。马库斯的目光放肆又失礼地粘在康纳正咀嚼食物的嘴唇上，那双温柔的忧郁眼眸从未放出过如此热切的光。
　　
　　康纳点点头表示并不在意，可他的脉搏处理器也变得紊乱了，明明长时间的注视对他而言已经习惯，为什么现在又开始不安？
　　
　　马库斯本人的出现带给他的只有无穷无尽的难以解决的问题，连带着他这个独一无二的个体，对康纳而言都是全新的存在。
　　
　　他大概不清楚向来谨慎的自己，嘴角边也粘上了碎屑。
　　
　　
　　5.
　　
　　凌晨两点的底特律，天台，夜空。
　　
　　薄荷烟丝在天台里可以逸散地更加自由，可它最适合的依旧是底特律警局的那一小块地板，就在茶水间里。
　　
　　马库斯和康纳并肩坐在高楼的边上，他们俯瞰底特律这棵大树的每一寸枝叶，哪里都有两人昔日擦肩而过的残影。前者叹了口气作为总结，视线终归于夜空。
　　
　　 如果没有抓到过去，那么抓住现在，就是未来的样子。他指向空中那颗最闪亮的星――“康纳，你瞧，是北极星。”
　　
　　 康纳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北极星也晕上了薄荷色。
　　
　　“我本以为你是那颗星，而我是北斗七星。你指引我，照亮我，将光辉分与我，却永远无法接触。”
　　
　　康纳心跳一紧。
　　
　　 “我总觉得厄洛斯开了个玩笑。”
　　
　　马库斯苦笑着对他说，异瞳里的星光满到快要溢出，转而流进他心里的那片新天地。
　　
　　康纳呼吸一滞，一堵红色的墙悄然塌陷，正如柏拉图在麦浪中潜行，目光却不自主地凝固在那一小串麦穗上一般，他找到了爱情的真谛。而他还不知如何回应，两人之间一时无语。
　　
　　算啦，反正他们还有好多个一起度过的夜晚，再进一步是永远不迟的。
　　
　　
　　――END――
　　
　　
　　 一发完，ooc有，谢谢你肯看完。